=白灯

写我想写的,愿您读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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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花] 今夜没有奇迹降临

失格的HPparo,拉文克劳×2

写得非常不像承花,对不起

写作过程中查阅借鉴了部分Pottermore和HP中文wiki的资料



今夜没有奇迹降临


文/白灯

推荐BGM RADWIMPS - 愛にできることはまだあるかい



在魔法学校念书最能锤炼一颗坚强的心脏:奇迹在这里整日发生。麻瓜们没法理解为什么照片会动、为什么棋子会闹别扭,甚至想不通坏掉的东西怎么能用一个咒语就轻易修好!为什么不可以呢?小巫师们听到这种问题,一定会面面相觑。既然世界的法则不是人类决定,那再怎样的“不可思议”也没什么好稀奇的——毕竟只是开发出一个新的咒语就有几率颠覆世界。意想不到的事每天都在发生,次次都要大惊小怪的话也太累了。

但就算是魔法世界的小孩,也不能免俗地对一张“校园七大不可思议”的表格产生兴趣。再怎么见过了大世面,按部就班上课下课读书考试的生活——百无聊赖的学生时代,还是会驱使他们臣服于好奇心和恶作剧欲,或编造、或参与传播、或没来由地死心塌地于那条清单。本来也是图个好玩!谁在乎其上信息是否会随某些七年级学生的毕业而更替呢?

有些内容倒是确实经久不衰:简单却稍有些恐怖的怪谈;充满悲剧色彩的浪漫故事;真实存在、大家都喜欢、且长期出现于学校中的俊男美女们的故事——具体而言,在霍格沃茨的“七大不可思议”榜上,霸占这一类目长达十余年的是年轻的神奇动物保护课教授,空条承太郎。在他“个人的巅峰期”,这条榜上甚至可能同时存在几项以他做主语的“不可思议”:空条教授学生时代最擅长的明明是黑魔法防御课,毕业后却做了神奇动物保护学家;空条教授作为影响乔斯达家最年轻的后裔,却一度能和黑魔王产生奇妙的共感;空条教授的办公室被他施下恶咒,未经允许踏进去的人绝对无法活着出来;空条教授已经秘密地和大湖中的一条人鱼定下了婚约,还有一个混血的私生女;空条教授从不使用守护神咒,谁也别想知道他的守护神是什么动物……当然真假掺半,大多是学生们的信口开河;反正也不总有人足够胆大去一试真假。

唯一被确实验证的“不可思议”颇有时效性:空条教授从来不出席圣诞舞会。这太好确证——全霍格沃茨的学生有目共睹!又足够神秘——他是学院最英俊的青年男性,每年师生们试图邀请他做舞伴的函件能淹没整个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这是为什么呢?他去哪儿了?每到圣诞节前夕,学生们围绕这个话题的窃窃私语就会翻一番。教授们皱着眉头:因为孩子们忍不住在课上交头接耳,各个学院的名字后扣分列表都拉得很长。

当然,这项“不可思议”有足够多的挑战者。麻瓜尚且有勇气攀登珠穆朗玛!只不过是攀上拉文克劳塔楼,敲开教授办公室的门,充满勇气的小狮子怎么可能做不到!每个圣诞前飘雪的日子,都有盛装打扮的小姑娘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踏上通往承太郎办公室的楼梯。

我倒是觉得空条教授确实比最高雪山可怕。她蓝围巾的同伴嘟囔道,不情愿地跟在后面。



话题的中心人物毫无自己正被谈论的自觉。承太郎从夜骐上跳下,亲昵地揉了揉神奇动物的下颌和鬓毛。飞马乖顺地低着头,待他松手后才长嘶一声,自行向禁林深处走去了。他目送那孩子消失,这才抬头望望满天星子,粗略地估了下时间,步向霍格沃茨。

临近圣诞假期,他抽出没有课程安排的数日,飞赴英吉利海峡对岸的布斯巴顿学院探望故友。法国人本四海为家,近几年接到母国学校邀请,为其暂代变形课的讲师,这才短暂地安稳下来。托校长夫人的福,承太郎总算能在某个圣诞确实地找到波鲁纳雷夫其人,并与其小聚一场。

布斯巴顿的师生本稍有些排外,但既然来者是大家都很喜欢的波鲁纳雷夫教授的旧友,又是位十成十的满分帅哥——后者所占权重似乎还更大些——便都待承太郎热情洋溢。银发男人知道他一进人群就太阳穴突突跳,大笑着揽他肩膀,邀他去参观校长夫人的马厩:不是什么好的旅游去处,但波鲁纳雷夫了解承太郎!比起花园、城堡和庭院里圣诞期间限定的精美冰雕,这位年轻的神奇动物保护学家宁可绕着神符马转一下午。

临行前夜他们通宵痛饮:主要是波鲁纳雷夫在喝,承太郎小酌怡情——醉驾飞马违法,一年中最轻松的日子,谁也不想被魔法交通司吊销飞行执照。波鲁纳雷夫不必顾忌回程问题,自然喝得一塌糊涂,使劲拍承太郎后背,力道之大像是要把他的肺从胸口拍出来。他又往承太郎怀里塞包裹,口齿不清:曾——曾太郎!僧诞快乐!送你礼物,我嘶了无痕森展奏,你打开,记——记得加热……要特别热,要么就去借你藏着的宝贝火龙的火,要么就让阿布德尔,让阿布德尔给你点火,他用火,用得特别好……

他话说到一半就睡着了,头枕着承太郎一条胳膊。承太郎叹口气,灌下最后一杯,把人架回教工宿舍去。



“小姐们,晚上好啊。”

两个女孩本来就底气不足,一步步走上台阶,紧握着手,都做贼似的;此刻让突然喊了一声,更是吓得差点从楼梯上跌下去。格兰芬多那位不愧学院之名,胆子大些,率先定下神来,低头跟墙上的画框问好:晚——晚上好,阿布德尔先生!

你也晚上好,小伊奇。拉文克劳的女孩小声在同伴身边补充道。波士顿梗犬反而恼火:它向来不满被当作小宠物对待,闻声便颇为傲慢地爬上阿布德尔的肩膀,尾巴对着画外一耷拉,不再理会她们。青年人打哈哈,抚摸它两下,又朝向两个女孩子:这么晚来这边,是有事找承太郎?他不在哦。

两人对视一眼,犹豫着该不该信。门口的画像声称房间主人不在的情况颇为常见,但是真是假往往无从证明。她们尊敬阿布德尔——谁不钦佩十一年前霍格沃茨保卫战里,在最前线同DIO一战的英雄呢?买巧克力蛙都送他的贴画。可是,阿布德尔与承太郎关系好,她们也知道。若是超人气的教授为了拒绝多数人的邀请,才拜托这位友人时时声称自己不在呢?自己都盛装打扮地来到这里了,再退缩总觉得很不甘心。

空条教授——您知道空条教授去哪里了吗?

他是去布斯巴顿会友。画像回答,面容诚恳。

唔,听上去着实有说服力。两个姑娘更犹豫了。拉文克劳揉搓着自己的裙边,寻思着该不该进一步打听教授返校的大致时间;可格兰芬多的红围巾先她一步,冒冒失失地朝门把伸出了手去:那我们去办公室里等他,好吗?

啊呀!蓝围巾急急地拉她。已经晚了,空条承太郎房间的大门在她们面前轰然打开:倒是没有她们提防的防御咒语,也不至于空无一物。

画框里的阿布德尔看她们呆滞,依旧笑眯眯:哎,虽然你们确实有些失礼,但承太郎应当不会为此生气。他装修这屋子可下了不少功夫呢——看,挺漂亮的吧?

姑娘们木木地点头。屋里一片蓝盈盈,像浸泡于盐水深处;墙壁上光点斑驳,又如同浅海海床上日光流动;地板看似颇为柔软,几乎随光斑摇曳起伏。而为这一切赋予生机的,则是在吊灯边沿盘旋的一尾略显透明、轮廓线条柔软的白海豚。



这又是现在的孩子们所不知道的故事了——好吧,不光是年代久远的问题:这一段相比他后来被记进校史的壮举,确实是鲜为人知。

彼时七年级的空条承太郎,身高195cm,相貌英俊、才华横溢,同时兼任当届男学生会长和拉文克劳魁地奇球队队长,暗恋他的学生能从霍格沃茨礼堂大门排到霍格莫德村口。他身上流着人才辈出的乔斯达家的血,也确实如年长的乔乔们一样天赋异禀:他好像什么都学的好,尤其是魔咒学、黑魔法防御术和神奇动物保护,这几门课他考试拿O是因为分数上限只有O!——对,神奇动物保护:知情的朋友们说,承太郎看着凶巴巴的,背地里把整本《神奇动物在哪里》连页码都背熟了;他同时还是极少数能受独角兽亲近的男孩。当然,没有任何规定禁止酷哥喜爱神奇生物!

他真的很优秀,以至于其挚友波鲁纳雷夫曾赌咒发誓:这个世界上一定只有承太郎能驾驭得了的魔咒和错误的咒语!——大多数时候,这句话被验证;但也有一个例外。一向学黑魔法防御咒很快的承太郎,不知怎的,就是驾驭不了守护神咒。

五年级时他第一次在课堂上学习这个咒语,抖动手腕,规矩而精密,魔杖在空中划出弧线——可什么都没发生。他的守护神并没有出现在魔杖尖上。教授确认他的姿势和发音都标准无误,所以问题肯定出在别的地方。

波鲁纳雷夫和阿布德尔在课下多次陪他练习,手脚并用地比划,为他做示范,试图成功让他唤醒最快乐的回忆。承太郎在脑内翻翻拣拣,回想乔斯达家兵荒马乱但热闹的圣诞节、和他俩一起泡在三把扫帚喝的黄油啤酒、拉文克劳摘下学院杯和独角兽蹭蹭他手心的瞬间,可都收效甚微。后来他终于能召出一团白影,轮廓模糊,北风卷雪似的;依旧不算是成熟的实体,只能依稀辨出一条鱼尾巴。

承太郎遂放弃。算了,有什么呢?他想:顶多只是O.W.L.考试的一项附加题,做不出不扣分,不影响成绩。就算真遇到摄魂怪或其他黑暗生物,只要在被攻击之前击败别的喽罗逃掉就是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确实:霍格沃茨被大量高阶魔法所守护着,在DIO复活之前,守护神咒根本派不上用场。然而,当那位黑魔王从久远的失败中苏醒过来,朝和平安宁了百年之久的学院探出隐秘肮脏的触手时,似乎每一个防御咒都变得攸关生死。乔瑟夫·乔斯达,承太郎的外祖父,从美国赶回来,提醒他多加小心:由于百年前的那场战争,DIO与乔斯达家的血脉之间产生了奇妙的联结,可以一定程度上感应到彼此的动向。就像承太郎会在梦中嗅到邪恶的气息而惊醒一样,DIO也同样会感知到他们的接近。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行踪,黑魔王势必要先向乔斯达出手。

不用外公叮嘱承太郎也能感觉到,这些天来,不怀好意地接近他的人变多了。他总被人群簇拥着,接收各种各样或爱慕或嫉妒的视线,却并未因此而变钝感。怀有恶意的目光会像藏在棉花里的针一样,闪烁着不易察觉的锋利光芒——但只要留心就不会看漏。有人动歪脑筋,想在他的茶杯里下毒,被他用三年级抓想给自己热可可里加迷情剂的小姑娘时的手法揪了出来;也有胆子大些的,敢于和他空条承太郎正面对抗。有天他睁开眼,发现枕头边搁着封信,里头一张印着绿色花边的信纸,上书短短一句“今日之内要取你性命”,未署名,字倒还挺好看。承太郎想不出是怎样的猫头鹰才能突破层层咒语,穿越拉文克劳迷宫一样繁复的塔楼,并把信精准地塞到他床头。


那一天他着实诸事不顺。他没把收到信的事告诉亲友们,因此在大家眼里,他只不过是度过了太过倒霉的一天罢了。已经毕业、但为了汇报所追查到的DIO相关的线索而回到母校的波鲁纳雷夫满脸忧虑,盘问乔斯达先生,这个世界上存不存在“和福灵剂正好效果相反,让人倒霉”的魔药——彼时承太郎正黑着脸施咒,试图把自己被烧掉三英寸的魔法史作业恢复原状。他知道这一切都是送信的那家伙搞的鬼,但头一次,他抓不到犯人的尾巴。

所幸对方守时,并未把战线拖过信中预告的“今日内”:晚饭后他独自走向公共休息室,攀上塔楼长长的台阶。突然一个魔咒击中了他——他敏锐地躲向一边,但还是被割伤了小腿,血当即喷涌出来——害得他还没来得及掏出魔杖自卫就跌下了楼梯。还好他无声咒够熟练,紧急给自己抛了几个浮空咒,这才没有直接摔到地上。又加上一道简单的治愈咒语,接着抬起头,他发现方才空荡荡的楼梯不知何时已立上一道身影:看着跟自己年纪相仿,却没穿霍格沃茨的制服;一头蓬松的红发;嘴角勾着,一对紫眼睛却没有笑意;握于手中的魔杖尖端正指着自己眉心。

他以攻为守,抽手就是一道“昏昏倒地”;袭击者脚步轻盈地后退两步,躲过这一击。偏低的地势对承太郎有些不利,他紧盯着对方,一步步持杖向上逼去。对方看上去却无意把他逼停以维持地形优势;相反,他又轻捷地退了些许,突然一侧身,钻进塔楼里一条狭窄的走道,逃走了。

承太郎思索片刻,咬咬牙,决定追上去:对方不一定是霍格沃茨的学生;即使是,也不大可能比他更熟悉拉文克劳的地盘。儿时他探索精神颇丰,几乎钻遍霍格沃茨每一条密道,找出来百八十个可能的集会处和秘密基地。这意味着即使对方卑劣地躲藏进暗处,自己也很可能凭借对地形的熟知把他找出来。

一路追到露台。承太郎瞪着那个逐渐接近边沿、看似走投无路的身影,意识到对方刚表现出的对地形的稔熟竟与他一般。他在变幻莫测的塔楼之中奔走跳跃,简直像雄鹰自在归巢、掠过山脊。可我确实没见过这号人物,承太郎心里琢磨:莫非是先自己入学而毕业的学长?但对方颧骨只显出一丁点的锋利,明显是刚褪掉一层青涩柔软的皮囊,怎么看都是同龄人。说不通。

等一下,他又寻思:他要真这么熟悉路线,怎么会主动跑进死路?莫非是留有后手,或者提前叫了增援?——承太郎瞬间提起戒心,魔杖攥得更紧了些,反击的咒语调动到嘴唇边。敌人这时也停下了步子,转了个身,背脊重重靠上护栏,胸膛激烈起伏几下,似乎是方才跑过了头,竟然显得有几分柔弱。承太郎因此,没有立即动手;而仅是与他对峙,看月光扫过对方奇形怪状的前发,接着淹没在浓重的阴影里——影子?!


——果然中计了,他暗骂一句。

两只摄魂怪自露台边沿升了起来。


DIO在霍格沃茨内安插了数只眼睛;他又那么有名,相关情报能够传遍礼堂长桌上的每一只茶杯。他不擅长守护神咒、没办法应对摄魂怪的这一弱点,怕是用不了一分钟就传到黑魔王耳朵里。他方才念对方可能同为学生,没有及时下重手击昏他,却忽略了敌人背后阴沉的主使者。被DIO摆了一道。

承太郎啧了一声,向露台的入口处退去。即使逃不掉——拉文克劳的幽灵杉本铃美总在废弃的楼梯间里读书,如果能被她看到、拜托她去请最近的教授来,至少可以保证摄魂怪不会进一步伤害公共休息室里的学生。

那两团狰狞可怖的阴影逼近他。周遭迅速地冷下来,空气中腾起千万只透明的手,指甲纷纷抠进他骨头里,一阵阵生疼。一只怪物加速掠向他,承太郎倏地压低身子,躲过一劫;然而,这也让他陷入被前后包围的局面:通向铃美所在楼梯间的门彻底被摄魂怪堵上了。

只能搏命了。承太郎想着,深吸口锈蚀味的冷气,举起魔杖,指向五官扭曲的黑影,把思考集中在母亲的某个告别吻上——正在他开口之际,有另一个声音唐突地塞了进来:呼神护卫!

承太郎不可置信,睁大双眼;靠在白玉栏杆上的敌方少年浑身颤抖。

或许是他看错了:对上视线时,那对紫水晶一样的眼眸蓦地濡湿了起来。伪造出的笑意和杀意退潮一样消去,露出海水下柔软而赤裸的沙。红发男孩看着他,嘴唇微弱地翕动着,却没再出声。接着他飞快地转过头去,高高扬起自己的魔杖,又一次大声喊道:呼神护卫!

纯粹的黑巫师是不能召唤守护神的——承太郎怔忪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无暇思考。

闪亮的白烟从杖尖升腾而起,一条鱼尾轻捷地甩动,一个轮廓游弋而出——一只白海豚。

他曾经见过这幅光景:当然不是说被光晕包裹的海豚冲进摄魂怪阴冷的袍子下头,驱散一阵雾似地将其逼退的模样;单纯是指梭巡于凉风中的守护神本身。他曾经见过的:在自己最接近成功的那次失败之中。在自己的杖尖上。

黑袍的怪物蹿向高空,溃逃向不知何处的老巢。承太郎像终于重获流动的时间,向前疾走几步,同时开口,试图向突兀地出手搭救了自己的“敌人”问询些什么:喂,我说你——对方却不给他接近的机会,一把捞过不知何时倚靠在栏杆边的飞天扫帚,单手一撑围栏,利落地翻下了露台,再没看他。承太郎紧跑数步,再伏在栏杆上向下望,已经望不见影子了。


晚风猎猎。承太郎发汗的手心紧紧攥住魔杖。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下阶梯,把试图提醒他门禁时间的幽灵们都甩在身后。他气喘吁吁,“砰”一声推开大门,冲进空无一人的礼堂,直奔到长几尽头,一拳砸在墙上。承太郎外祖父的祖父,前代校长,乔纳森·乔斯达的画框让震得抖了抖。面貌仍是二十出头的青年的画像惊讶地问候他:呀,你好,承太郎。这么晚了,你这是——

先祖。承太郎气尚未喘匀,咬字用力:不,校长。你一直挂在这里,什么都看得到,对吧?学校的一切你一定都知道。

乔纳森沉默着,眼神悲悯。承太郎猛地昂起头,瞪视那张与自己颇为相似的面孔:你一直都知道吧?——我曾经被什么人施过遗忘咒。


我从没见过那样的生灵。格兰芬多的红围巾两眼圆睁,直扯见多识广的蓝围巾的衣袖:那——那是什么呀?

我、我也不知道。拉文克劳结结巴巴:应该不是神奇动物,我没在课本上见过;应该也不是变形咒。我和你都不怕海豚吧?那也不是博格特——

好了,好了,冷静一下,小姐们。阿布德尔沉稳的声音及时响起,混杂着些无奈的笑意:不要害怕,他不会伤害你们。

不过,他又说道:你们也知道,我生前是个不错的占卜师。请让我给你们二位一个忠告吧!你们最好趁现在抓紧楼梯扶手,免得跌跤。

欸?姑娘们面面相觑。但出于对课本中英雄的信任,蓝围巾赶忙搂住了身侧一杆木制扶手,而红围巾赶不及,只好匆匆挽住她的手臂。预言应验得极快,下一秒异变徒生:女孩们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黑了下来。等她们晕头转向地再睁开眼,却发现眼前已经不再是教授苍蓝一片的房间了——相反,她们正背对着楼梯,站在来时的走廊上。

发生什么了?她们目瞪口呆。蓝围巾低下头,发现自己的手臂还环抱着那根扶手——咦,莫非楼梯上下整个颠倒了过来?她想不通。红围巾突然扯扯她手臂,惊叫起来了:快看房门,又要关起来了!

楼梯上边,阿布德尔在画像里朝她们安抚地轻笑;而逐渐合拢的屋门里面,则传出另一道清亮而快活的声音:抱歉,两位漂亮的小姐!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承太郎他圣诞已经有约了哦!

她们忙揉眼睛,急迫地想一探究竟;然而门已经不留情地关上了,严丝合缝,如从未被开启过。



花京院典明4岁,在曾祖母的葬礼上看到通体漆黑的马振翅高飞,惊得直拽父母衣角;结果被当做是他“年纪小能通灵”,让抱到神社去拜了几个来回。那之后他确实再没见过那些模样骇人的黑马,却依旧常在树林里偶遇不存在于百科全书任何一页上的生灵。他也发现自己意念的力量似乎比别的孩子强出许多,特别表现在:当他走过树下又恰巧感到口渴时,会有金黄的、浑圆的苹果“啪”一声落在他掌心。

那是魔法的力量,而他是一名诞生于麻瓜家庭当中的年轻巫师——当时,连花京院本人都不知道这些事。但他足够聪慧敏感,敏锐地觉察到身边人对异类的排斥,从而巧妙地、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伪装平凡,融入大家的“正常”;同时,接受自己确实“是个异类”的事实。

11岁,当霍格沃茨的教授带着盖火漆的入学通知书一道出现时,他一度以为对方也是只有自己能看见的“幻想生物”——当然,随着母亲尖叫起来,打翻整壶刚泡好的热茶,对方的存在得以确证。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他头一遭听说魔法世界:原来世界里真的另有一个世界,在那里如自己一样的孩子才是正常与平凡。父母好容易接受事实,掉转头来问他的意见:典明,你愿意去吗?

他迟疑地点点头。老实说,激动、期待和欣喜一类的心情他当然也有,但从教授的只言片语中,他确实理解到:“那个世界”的孩子多半家族世代都是巫师,从小浸淫于魔法的世界;自己的出身即使是在“那个世界”里,说不定也是怪异而令人难以接受的。对于自己将面对的未知的一切和全新的人生他感到忐忑,但,他总归是有勇气的,依旧愿意尝试。


这次尝试确实改变了他的生命: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上,他遇见了空条承太郎。

11岁的承太郎还未彻底发展成后来那般的寡言酷哥,但也确实到了不乐意被母亲大庭广众下亲吻脸颊的年纪,好容易才摆脱了她的怀抱,气哼哼地钻进列车。他是个年轻的乔斯达,光是这点就足够吸引眼球了。哪儿都有人跟他打招呼,看着他,想跟他坐在一块;可是承太郎不想和任何人坐在一块。他一路朝里走,挑了最安静的一间车厢拉开门:花京院正捧着对角巷买来的课本读,让他开门的声音吓了一跳。

承太郎有点不好意思:介意我坐这里吗?

他摇摇头。承太郎于是在他对面坐下。花京院想,我该跟他打个招呼;可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顾虑着:呃,魔法世界的孩子们也会用我们的方式问候彼此吗?等一下,我们?我现在也是魔法世界的一员了。

他正胡思乱想,承太郎突然向一面歪过头,提问道:你的魔杖是什么木材做的?我没有见过。

是樱桃木。他拘谨而礼貌地回答,背诵在店内听到过的描述:11.5英寸,樱桃木,内芯是龙的神经。

酷。承太郎言简意赅地评论道:我猜你一定很固执。

这话听起来有点冒犯,但花京院莫名其妙地生不起气来。相反,他笑了:你怎么知道?

魔杖能反映主人的性格,我在我外公收藏的旧书上读到过。他年轻的时候当过傲罗,然后受伤退役了,去游历世界,现在在美国定居。他美国的房子里有一个大书柜,里面什么都有。

花京院真心实意地点头:听起来很厉害。

也没什么。黑发男孩撇撇嘴:霍格沃茨图书馆里的书要比他的收藏多多了。他说他学生时代没怎么好好看过书,我一定要比他读得更多。

花京院合上书,思考了一阵子:你喜欢读书。你想去拉文克劳学院吗?

啊,算是吧,虽然我们家的人差不多都是格兰芬多。不过,其实分在哪儿都无所谓。承太郎耸耸肩:你呢?

他才刚知晓这世界不久,还没来得及好好考虑——不,应当说是还没来得及得出结论。花京院本想如实回答一句“我不知道”,但摩挲着书籍,他脱口而出的却是:我想和你去一个学院。


两个孩子在剩余的车程里快速地成为了朋友:承太郎出手阔绰,买下两人份巧克力蛙,并慷慨地把自己那份画片让给了花京院——“乔纳森的相片我家相册就有,也会动!”——花京院用流星突破大气层一般的速度喜欢上了他。他知道了承太郎的肩膀上有颗超酷的星星,承太郎也知道了他在自家后花园里偷偷养了一只绝音子。下车时承太郎拉着他的手,而花京院感觉胸口怦怦跳:不可思议,仿佛新世界里伸出一对柔软的手,抖开一张温暖的毛毯搭在他肩上。

分院帽对着承太郎喊出“拉文克劳”的那刻,花京院差点从凳子上蹦起来!他们确实被分进了一个学院,甚至住进一个宿舍。还有比这更令人开心的事吗?再后来,他们在图书馆认识了三年级的阿布德尔,在魁地奇球场上认识了二年级的波鲁纳雷夫——花京院因为点着了他的头发而吃了入学以来的第一记扣分。他们理所当然地一起长大,享受着青春。

校史里当然不会记载这些!它只会写:x年x月x日,黑魔王DIO的魂器之一,以毒蛇的形态出现在霍格沃茨,咬伤了一名名为雪莉·波鲁纳雷夫的赫奇帕奇四年级女生,并致其陷入昏迷。它不会记述这个女孩子是多么的温和、善良与可爱,不会记述她是一位兄长全部的心灵支柱,也不会记述这一记看似无妄之灾的袭击,背后真正的目的为何——花京院典明蜷缩在拉文克劳洗手间的一角,尖叫、颤抖、狂乱地施放着魔咒,然而蛇不屈不挠地爬向他。这是他第五次见到它,一次次地,它凑得愈发近,花京院已经能够听到它在自己耳边吐信子的“嘶嘶”声。他怕得全身战栗,而蛇不依不饶。他知道,他第一次见到它时就知道,它的主人是在长夜中苏醒过来的黑魔王。他脑子清明,自然也知道,DIO一次次威胁他、恐吓他却不杀死他,是为了支配他、利用他,除掉那位最年轻的乔斯达。没有人比他离空条承太郎更近。没有人比他更好用了。

他也明白,咬伤雪莉是DIO的最后通牒。



“典明,这么晚了,你要到哪里去?”

他手脚僵硬,缓缓地转过身去,不敢直视前任校长的画像。乔纳森·乔斯达久久地凝视着他。应该有一声叹息卡在他喉头,却迟迟没能落下来。

半晌,他回答道:“如您所见。”

你要去见迪奥。乔纳森声音低沉。

是的。

今天稍早的时候,你上交了一份休学申请。

是的。

你给你的朋友们下了遗忘咒。

……是的。花京院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魔杖。11.5英寸,樱桃木,龙的神经。乔瑟夫·乔斯达淘来的旧书里说,这支魔杖选择的主人很固执,有着坚定的信念。

您也知道,我最坏不过是被DIO杀掉。我是承太郎的朋友,就算现在不去见他,开战之后也总会被针对的,风险都一样。何况他有心机:我自认魔咒学得不错,真打起架来不会输给同龄的一般巫师;我明面上还是霍格沃茨的学生,熟悉地形,出入学校屏障也有先天优势;我与承太郎亲密,我有他的信任。如果他想派人接近承太郎,我是不错的选择。花京院平静地叙说:考虑到我可能被施夺魂咒或者其他咒语,失去自主意识而任他操纵……我自己的能力,我没办法折损;学校那边也只好先办休学,这样一来如果我突然重新出现在学院里,总会有老师觉得不对而怀疑我。

至于我的朋友……承太郎他们。花京院抿抿唇:我只得让他们先重拾对我的戒心。只要在他们心里,我还是我,他们就不可能十足地警惕我……或是心软,不对作为敌人的我下手。

今晚我施加了最后一个咒语:给承太郎的。他一向睡眠很浅,讨厌别人打扰。但我坐在他的床沿,轻声呼唤他,拿魔杖轻轻对准他的眉心……到最后他都没有醒来。他知道是我在那里。所以我——不这样做不行。

乔纳森良久地沉默。时钟滴答地摆了九下。

终于,画像里包着的那口叹息落了下来:我非常愧疚,典明……这是我们师长的责任。不,是我的责任……霍格沃茨没有哪个学生应当赌上自己对抗迪奥。

您无需如此。他终于抬起头来,看向画像的眼睛亮晶晶地一闪:我并非意在与DIO对抗——当然,我不是说我愿纵容黑魔王。您也知道,他是冲着我来的,旁人很难插手。而我愿做到这一步,也只是因为他危及到雪莉小姐的性命。或者说,只因为他终极的目标是承太郎。

这也……并不是无谓的自我牺牲,不是献身。花京院说道:我信承太郎不会轻松地任由我,或者别的什么人击败他。我也信承太郎不会径直杀死我。他一定会将我夺回来。



银白色的海豚活泼地一甩尾巴,凑上前来,轻碰他的鼻头。守护神没有实体,幽灵也没有;他却依旧感到一阵甜滋滋、凉丝丝的风拂过他的脸颊。

花京院坐在吊灯上,爱怜地拍拍它的头顶。拉文克劳塔楼的木质结构有些旧,他已经能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踏实而密集,向他而来。


他最大的庆幸便是在生命的最后与承太郎并肩战斗。DIO的魔杖尖冒出银绿的火花,蛇吐信般扑向他;而他骄傲地立于地上,连眼神都不曾颤抖分毫。

那一天承太郎确实夺回了他:包括躯体和清醒的意志。他在圣芒戈魔咒伤害科的病床上苏醒,而刚从隔壁恢复了记忆的波鲁纳雷夫、阿布德尔和承太郎本人黑着脸凝望他,乔瑟夫先生也在一边,还端着玻璃盒子里的肉芽标本——那太吓人了!花京院恨不得再昏过去一次。然而大家七手八脚地捞起他,骂他任性,捶打他每一寸能够到而没有受伤的皮肉,再搂着他痛哭。承太郎倒是没跟着闹;他只静静坐在他床头,伸出一只手与他相握。

攥着那只温热的手,他才后知后觉地泛上些许心有余悸来:要不是追杀他的那一天,来的刺客是我;要不是和承太郎对上眼的那一瞬间,我奇迹般地挣脱了些许精神控制……但承太郎只是看着他,不言语,绿色的眼睛一眨不眨。花京院叹了口气,抬起承太郎与他交握的手,静静贴在自己的前额。

他没有问承太郎在失去他的那段时间中突然丧失了呼神护卫能力的原因;承太郎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会拥有与自己相同的守护神。



圣诞浑厚的晚钟敲响,霍格沃茨今晚也没有奇迹降临。所有的不可思议都按部就班地运转:在霍格沃茨保卫战里杀死了黑魔王、拯救魔法界于水火之中的英雄,年轻的神奇动物保护学家空条教授鲜少有人踏足的办公室紧闭着门,他所珍视的两个守护神等待着他亲手将门推开。

今年的圣诞晚会,空条承太郎依旧缺席。不为人知的房间里,一束不知从何处偷来的槲寄生正挂在他的吊灯上。最后一声钟声落下后,他将步入温暖的屋内,长袍覆雪,风尘仆仆;而他幽灵的爱人将笑着从天花板上落下来,迎接他,和他接冰凉的吻。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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